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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书 灰色水晶鞋

寻书 灰色水晶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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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书 灰色水晶鞋

叶菱轩惦记着那那双鞋子一个多月了,它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条步行街的橱窗里。  每天下班,叶菱轩都要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走过两条街去靠近它。它是一双水晶鞋,美得无法形容,水一样的颜色,酒杯一样的细跟,透明、镶钻、光芒灼灼、令人晕眩。每次看到这双水晶鞋时,叶菱轩都觉得自己童年所有的美梦,似乎都藏在那双鞋里,而她的脚,长得实在娇小美丽,生来便适合去穿一双透明的水晶鞋。  它是N的孩子,N是一位全国有名的鞋子设计师。  N说,要了解我,请先了解我的鞋子。N还说,一个美丽的女人,可以从头发美到脚趾。这些话,是叶菱轩在一本时尚的杂志上看到的,杂志上没有N的照片,只有N设计的鞋子,一双一双,精致完美,无与伦比。  叶菱轩喜欢N设计的鞋子,更爱N设计的这双水晶鞋,可这双水晶鞋不爱叶菱轩,它的价码牌上标的数字已是六位,需要倾尽叶菱轩好几年的积蓄才能买回它。  看完那双鞋后,叶菱轩会到最近的一条长椅坐下,看锦衣华服的男女在这座商城进进出出一掷千金,看年少貌美的女子携着年过半百的男人的胳膊,花他们的钱,拿自己的青春去赌明天。  终于有一天,叶菱轩坐在长椅里,给了自己三十天的期限,如果第三十天的下午,那双水晶鞋还在橱窗里,叶菱轩就用所有的积蓄买下它。  这个世界,王子所剩无几,而灰姑娘随处可见。  第三十天,下班的时候,叶菱轩一步一步地向步行街走去,她知道N的鞋一向是批量生产,不会在短短的三十天全部售罄。  服务小姐说,那鞋是限量生产的,N总共生产了十双,全是一个尺码,而这个城市只运来一双。因为小巧,许多女士不能穿,直至今天上午,才被一位小脚的女士买走。  “什么尺码?”  “二二半。”  刚好是叶菱轩鞋子的尺码,可是叶菱轩和它无缘。她只好懒懒地往长椅走去。  长椅上睡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风尘仆仆,满脸胡须,四处是破洞的牛仔裤,黑长大衣,看上去俨然是个流浪汉。不想再坐长椅,不想打扰那流浪汉,他一身疲惫。叶菱轩得不到水晶鞋,他说不定还得不到一顿晚餐呢。叶菱轩掏出钱包,取出一张百元大钞,破天荒地懂得了怜悯,交钱放在他手中握着的帽子里。可是他醒了。  “小姐,什么意思?”他目光炯炯,有一种被伤害的愤怒。叶菱轩立刻知道,他不是穷得没钱吃饭的人,他之所以这样打扮,说不准是一种愤青姿态。  “我....我....对不起......”  他看了看叶菱轩的脚 ,突然一笑,眼里的怒气渐退,显然叶菱轩的窘迫令他觉得不该继续愤怒下去。他站了起来,个子高叶菱轩一头。他把帽子抖了抖,交钱还给了叶菱轩。  “我长得就这么爱国?”  “爱国???我不懂。”  “不懂?长得爱国就是长得丑,没办法形容,最多只能爱爱国。”  “你长得不爱国,你的装扮爱国。”  “看来,我们是一对爱国主义者。”  那天,我们聊天了晚上十点,他送我回家。第一次,我和一个男人徒步走了那么多路。  到了门口,他问我名字,我笑说,“特俗•叶菱轩。那你呢?你叫什么?”  “那埃特。”  “那埃特?你是不是满族?”  “NO!”  “你是不是少数民族?”  “NO!”  “汉族人没有姓那的啊!”  “造一个姓有何不可?”  “你太愤青了。”  “你特小资。”  “你才小资,你才小资呢,小资现在臭大街了。”  他一下子将我拉进怀里,双眼亮如一对星子,里面燃着雄狮一样的激情火苗。我一下子震住了,在他宽大的怀里,我有一种被履盖而迷惘的感觉。片刻,我明白了什么,而他紧紧的拥着一个孩子。我忙推开他,冷静地说,“不可以的!”  “为什么?”  “不为什么!”  “给我时间,你会爱上我的。”  我摇头,转身进门。心里说,那埃特,你是没有希望的,叶菱轩已经是灰姑娘,不能再找一个扫烟囱的。而一个扫烟囱的,永远也买不起六位数的N设计的鞋子。叶菱轩喜欢N设计的鞋子,叶菱轩的脚要穿N设计的鞋子。你只能是朋友,只能是路边长椅上遇见的那埃特。  叶菱轩是一位专职新娘。  所谓专职,就是一有室外秀,便穿着洁白的婚纱,握着大束的鲜花,走着细碎的脚步,将左手轻轻地搭在那些专职新郎臂上,走过长长的红地毯,供世人看的金童玉女、天赐良缘、喜庆满堂。  每次走秀,叶菱轩身边的新郎就变换一次,不是从模特公司借来的,便是从别的婚庆公司转来的,老让叶菱轩感觉自己结了无数次婚,和不同的男人。有时她嘲笑自己,叶菱轩啊,你是世界上结婚次数最多的女人,你应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。  这天,同事说有人找我。到了会客室,看见一位一身休闲,身材高大的男子,正朝窗外眺望。我走了过去,说,“先生,请问……”  那人回过头,青青的下巴,英气逼人,阳光一样皮肤,一双丹凤眼充满笑意地看着我。我的心“咚咚”跳了两下,见过的漂亮的男人多了,但没见过他这样令人惊艳的,他的模样正是我日夜描绘的梦中情人形象。  “叶菱轩,你好。”  “那埃特! 你是那埃特!!!”我大叫着,一下握住他的手。没想到一个男人剃掉胡子,换一套衣服,会有这么大的变化。  “这下不爱国了吧。”  “怎么想起找我?”  “唉,失业了。”  “怎么???”  “被老板炒了。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个工作?”  “找工作?让我想想。”  我上下打量他,以他的条件,干模特这一行倒是最合适不过。二话没说,我推荐他给老板,说他是我的远房表哥,老板让他到下属的模特公司去了。  那埃特要求与我合住,我答应了。一般刚开始的模特,薪水少得可怜,在这个城市里是租不起房子的。他带来了他全部的家当,一只意大利皮箱和一台笔记本电脑。我看他的皮箱,啧啧称奇,说,“你还害怕失业?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皮箱就值十几万?”  “是吗? 老爸留下来的,不知道啊,要知道,早当了换钱花,就不用打扰你了。”  “没什么啦,走时把皮箱留下,抵房租吧。”  “啊! 这么贪?”  “叶菱轩,叶菱轩,招财聚宝,不贪财那不叫叶菱轩吗?”  “呵呵,名副其实。”  那埃特没来几天,又有一场室外婚礼秀,叶菱轩点名要了那埃特,是想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。想不到叶菱轩的娇俏和那埃特的高大,在婚礼秀上引起了轰动,好几家电视台争相录制播放。  老板对这场超常成功的婚礼秀表示了奖赏,给他们俩都封了红包。  回到家,那埃特把红包给我。  “我不要,那是你的。”  “叶菱轩,我们俩可是结过婚的。”  “谁嫁给你了? 那是秀,是秀,你懂吗?”  “叶菱轩,如果我不是它当作秀呢?”我转身,不去看他,我不能被他所诱惑,我是要穿N设计的鞋子的女人啊,他能买得起吗?他是扫烟囱的小子,穷啊!  我跑进卧室,钻进被窝,他也追过来,掀开了被子的一角,爬上了床。我用脚踢他,他不走,  “叶菱轩,我们是结过婚的。”  “假的! 假的!你知道吗?你没看清楚婚礼上那戒指都是玻璃做的?”  “我给你买真的!”  “你走!你走了,你买不起的!”  他站起身,默默朝门口走去。我突然哭了出来,看着他的背景,我知道我是爱他的。  他转过身,回来抱住我,轻轻拍着我的手背说,“叶菱轩,叶菱轩,睡觉吧……”  在他的怀里,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睡着了。  渐渐地我养成了一个习惯,晚上要那埃特哄着才能入睡。  那埃特开始叫我叶叶,他说只有小叶叶才要人哄着入睡。我不理他,叶叶就叶叶吧,谁让他的胸膛那么宽广,躺上去就像躺在海上一样,而且有他好听的心脏跳动声,如催眠的音乐一样。  一天夜里,叶菱轩朦胧地醒来,看见客厅的灯泡仍亮着。她走出去,看见那埃特的手提电脑没有关,人躺在沙发上,睡着了。叶菱轩给他找了一条毛巾被,轻轻盖上。然后去关电脑,只见电脑上有一封未关的伊妹儿,写着催他后天务必飞回上海完婚,喜贴都已经送出去了....,落款是妈妈。  看完了,叶菱轩呆坐在地上,看着在沙发上酣睡的那埃特,一夜未眠。  第二天有一声婚礼秀,一去老板就说,“叶菱轩,怎么?不舒服吗?眼圈都是黑的。”叶菱轩只是低着头说“没什么。”  往素脸上点缀所有的化妆品,细白的粉、淡红的胭脂;一朵玫瑰色的唇;纤丽的眉笔,斜斜的挑起两弯新月;浓墨的睫毛膏,轻轻的扫出两朵菊似的眼睛;再洒一点叫“毒药”的香水,整个人便如中了爱的毒一样开始艳丽妖娆。  秀场上四处是鲜花与拥挤的人群,乐声响起,我踏上红毯,携起那埃特胳膊,满面笑容的走着。每走一步,我的心情痛一痛,今天他是我的新郎,明天他就是别人的了。携紧他的胳膊,一步一步走到司仪的面前。  “叶菱轩小姐,你可愿意和那埃特先生,一生无论富贵贫穷皆厮守在一起?”  “我愿意。我是真的愿意。”  “那埃特先生,你可愿意和叶菱轩女士,一生无论富贵贫穷皆厮守在一起?”  “我愿意。”  “新人交换戒指。”  他把一枚新戒指轻轻戴在我的指上,我一看,那戒指不知是谁新采办的,看上去十分美丽,镂空的金里含着一块大大的蓝玻璃,我这样的专职新娘,一生也许只能戴这些假的道具。  我给那埃特戴了一枚真的铂金戒指,那是我清晨到金店里专门买的一枚,上面刻着两个字:平安。我愿他一生平安。  司仪的一句礼成,我们拥抱在一起,漫天的花雨从天空上纷纷飘洒而下。  今天我是他的新娘,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做戏,而我却深深沉湎。  婚礼秀接近尾声,他携着我的手坐进车里。车子缓缓行驶,我眼里全是眼泪,偏着头假装看窗外,对他说,“祝你幸福叶叶,转过来,看着我的眼睛。”  我不敢看他,一滴泪落了下来。我低着头说,“你别走好吗?你一走,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。”  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? 叶叶。如果你爱我,请穿上这双鞋子。”  鞋子? 我抬起眼睛去看,水一样的颜色,酒杯一样的细跟,透明、镶钻、光芒灼灼、令人晕眩的鞋子,这不就是N设计的,我梦寐以求的水晶鞋?  “你知道我喜欢这鞋子?你哪儿买的?这鞋子好贵好贵的!”  “亲爱的,这鞋子当初便是为你设计的。”  “为我? N为我设计的?不可能!”  “傻叶叶,我当初设计这鞋子,就因母亲逼婚逼得太紧,母亲看上的女孩是世交,可我不喜欢。没办法,我只能生产了十双鞋子,放在十个城市,每卖出一双,我便让他们打电话告诉我,我便跑去看,看谁长了那么美丽的小脚,适合做我的爱人。可每一个人,脸蛋适合了脚不适合,脚适合脸蛋不适合。”  “你是N?”  “当然是!”  “你骗我,你这个坏蛋!”  “是你自己笨哦,我的太太,那埃特,Night,N是第一个字母哦!”  “谁是你太太,刚才是那都是秀!”  “看看你手上的钻戒吧,那可是我花了一只意大利皮箱的价格买的哦!”